2011年2月27日 星期日
移工的主體
2011年2月23日 星期三
2011年2月20日 星期日
有人喜歡藍(Blue Valentine)
2011年2月14日 星期一
2011年2月7日 星期一
再現倒下了的牆
初三、初四是菜園村《新春糊士托 菜園滾滾來 — 大型廢墟藝術節》,Group 35 沒有表演,只是走到廢墟的邊緣。
2011年2月3日 星期四
台北
離鄉雅房裡的青年人生
休假日的中午,我都會睡眼惺忪站在家門口,眺望淡水河。往事歷歷在目,八年前為了實現夢想,選擇到台北城「打拚」,那年暑假考上大學,爸爸開車載著我離開台南;我在這物價高及收入高的城市唸書、工作、衝撞體制,現在換來一身空虛寂寞與疲累。台北不是我安身的家,我租的地方位於鬧區頂樓加蓋。
八年前,我歡喜北上唸書,沒抽到宿舍那一刻,發現找房子多麼困難。學校附近自助餐店老闆是大地主,有時候老闆會化身為房東,舉著紅色招租看板,熱情看著學生;學生走進招租的屋子,才發現好端端房子改建成「集合旅館」,客廳消失了,窄窄的玄關佈滿各式帆布鞋、高跟鞋、球鞋,牆上掛滿電表。房東熱情說,我們這裡不會吵,適合「一個人」唸書工作,而且很公平,有每個房間一個電表,公共空間一個電表」,此外房間特別裝潢,地板都換上木磚,價錢很合理,一學期只要新台幣六萬五千元( 不含水電費)。我摸一下牆壁「果然一間好好的家被打通,換上木板漆上白漆,三房一廳變成六房,每個房間不時傳來音樂聲,還有電腦嗡嗡叫的聲音,原來離鄉生活就是這樣阿。」
為了節省開銷,我拚命找便宜又能身的地方, 「一個月八千元、七千五百元、六千八百元、五千元!」終於找到了,不過那個房東沒提供洗衣機和廚房,於是我每週到學校宿舍洗衣服,也開始吃八年的便當,我常常
在想「來這城市到底是為了什麼?」為了廚房與洗衣機,我又搬家了,住到士林福港街老舊社區四樓,房東是一對八十歲老夫婦,老伯伯常常跑去大陸,阿嬤很孤獨,每晚看電視;老夫婦對於我的到來感到開心,不過無法容忍我夜歸、晚上聽音樂、抽菸,於是我又搬家了。
我開始意識到,若要享受自己的生活,就只能住在都市邊緣地帶。輾轉好幾年從學生變成上班族,也從四樓雅房搬到陽明山小套房、新店的小房間;二OO七年台北房價飆漲,我再搬到板橋的頂樓加蓋屋。某天爬到鐵皮屋頂,看著一望無際的板橋、中和、永和、土城,原來頂樓加蓋裡面住一群像我一樣的上班族、學生。有數十萬個跟我一樣的「新台北人」不吃不喝卅年,還買不起房子,我們的戶籍在家鄉,卻在台北縣市當個藍領、白領勞工,大城市裡一座座鋼筋水泥樓就像一間間小型工廠,而我們租的地方不像家,比較像是旅館的房間、下班睡覺的地方。已經習慣不花心思裝飾房間或掩飾牆壁上的壁癌,房間擺設非常簡單,只有書桌、衣櫃、垃圾桶、筆記型電腦、文件、黃埔包( 軍用大背包,搬家是何等容易且有效率);房間地板總是一層灰塵、空酒瓶、寶特瓶還有幾根陰毛,桌上也只有一盒盒名片和菸灰缸。
台北不是我的家,我和所有人的目的一樣,來這裡只是為了賺錢,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。
現在每個月有新台幣三萬元的薪水,但要扣掉一千一百四十五元的機車燃料、五百元的電費瓦斯費用,五千八百八十元的伙食費、五千元的房租、健保費、稅金,為了維持生活愉快,解除焦慮感,免不了三千元的香菸與酒精。至於電磁爐、地毯、沙發、電視、櫃子、裝飾品,都是多餘的,如果沒存到錢,在城市活著就毫無意義,因此生活中一切都要斤斤計較。開始像個浪子,生活沒有品質,活著只是為了慾望和存錢,而存錢是為了回家鄉過好生活。
很多人存到一百萬元,就要在城市落地生根,把一百萬元當做頭期款買房子,但落地生根的代價是一輩子為房貸而活,住在城市牢籠裡,為公司賣命一輩子也出賣的自由,我想如果能存夠錢回到溫暖的家鄉,做什麼都好,「黑手都可以變頭家」,我想我也能成功。
但令我驚訝的是,為了存一百萬元,我得在台北順利工作十一年,同時付出七十萬元到九十二萬元的房租;如果要存三百萬元,我得在城市工作廿五年到卅年,也同時付出兩百萬元到三百萬元的租金。於是我大膽地擬出「廿年賺三百萬元的移工生活」計畫,「每天穿著體面襯衫上班,下班回到凌亂的房間」,週而復始,不想在這城市留下感情、建立家,存夠錢就脫身。每天風景如一的街道只通往三個地方:公司、房間、可以發洩壓力的地方。
台北市與台北縣共同生活圈,也是遊子上班、喘息、吃喝拉撒、建立夢想的異鄉,這塊巨大水泥地上住滿一、兩百萬外來者。卅年前離開家鄉的人會唱《孤女的願望》,廿年後改唱林強的《向前行》,現在的城市只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燈,沒有主旋律。房間裡的人非常寂寞,晚上活在各自的異想世界裡。
本文同時發表於2010年12月印行廢墟建築學院發行之獨立報《安那其建築園丁》(Anarchist Gardener)